月光透过菱花窗的间隙,在藏书阁的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银斑。沈清澜的指尖掠过《东
宫起居注》的书脊,羊皮封面上的烫金已经斑驳,却在第三卷的位置异常光滑——像是
被人反复抽拉摩挲过千百回。
"永和十二年冬..."她无声地念出暗格中焦黄残页上的朱批,银簪尖端挑开粘连处时,一缕
陈年的血腥味突然窜入鼻腔。残页背面露出半行小楷:"亥时三刻...椒房殿..."字迹在烧焦
的边缘戛然而止。
书架阴影里突然传来丝绸摩擦的轻响。沈清澜的银簪还插在残页里,玄色衣袍的暗纹已
经映入余光。太子倚在两排书架间的阴影处,手中青铜拓印的反光正对着她袖袋的位
置。
"娘娘夜读伤眼。"太子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刀刃,左手却按住了摇摇欲坠的烛台。烛泪滴
在他虎口的旧疤上,凝成一道猩红的痂。
沈清澜的裙摆扫过书架底部,故意带倒一摞《工部营造则例》。竹简坠地的脆响中,她
看清太子手中拓印的纹路——与她银簪尾端的刻痕能严丝合缝拼成完整的虎符图样。
烛台突然倾斜。滚烫的灯油泼向素纱帐幔的刹那,两人同时出手。沈清澜的银簪擦过太
子腕间玉扣,他衣袖内侧的拓印在火光中一闪而过。火舌窜上房梁时,她将袖中残片滑
落在地,翡翠耳坠的银钩精准勾住了对方拓印的系绳。
"小心!"太子突然用剑鞘挑开燃烧的书架。热浪掀起了沈清澜的面纱,露出下颌处一道
新鲜的划痕——那是三日前大婚夜,她在喜轿里自己用簪子划的。
浓烟中传来纸张撕裂的声响。沈清澜眯起眼睛,看见太子将烧焦的宫档残页塞入口中。
喉结滚动时,他颈侧暴起的青筋像一条挣扎的蜈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