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在槐树叶隙间碎成千万枚银针,沈清澜的素铜簪尖刚挑开第三层浮土,树冠深处突
然传来丝线绷紧的颤音。她后颈寒毛倒竖的瞬间,三枚青铜铃铛已经擦着耳畔坠下——
铃舌被蜡封住,只发出闷钝的撞击声。
"娘娘的赏月雅兴,倒是别致。"太子的声音从树干背面传来,玄色衣袍与树影融为一
体,唯有腰间玉带钩反射着冷光。他靴底碾碎了她刚挖开的土块,新翻的泥土混着夜露
沾湿沈清澜的裙裾。
银簪在指间转出半轮冷弧,簪尾倒钩恰好抵住自己咽喉。"殿下可知《酉阳杂俎》记载?
槐树属阴,最易招来..."她突然侧身,簪尖划过太子突然探出的手腕,"——不速之客。"
玉带钩撞上银簪迸出火星,照亮了太子虎口那道结痂的烫伤。他左手剑鞘横扫,却不是
朝她而来——三根近乎透明的冰蚕丝应声而断,丝线末端拴着的铁蒺藜正对沈清澜后
心。
染血的帛书碎片在争夺中发出裂帛声。太子抢走大半残片时,沈清澜的翡翠耳坠划过他
手背,暗槽机关咬住帛书边缘。"私动宫土当杖二十。"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促,剑鞘
压住她手腕的力道却控制在恰好不会留下淤青的程度。
晨雾漫过脚边碎帛时,沈清澜看清簪尾倒钩上残留的四个字。暗褐色的"椒房殿弑"像四
把刀扎进眼底——永和十二年冬夜,母亲就是在那座宫殿暴毙的。太子的玄铁钥匙从腰
间滑出半截,与槐树皮夹层里露出的金属光泽如出一辙。
"丑时三刻了。"太子突然收剑后退,任由她取回耳坠。雾霭模糊了他袖口暗纹,却让那
个吞咽动作异常清晰——和藏书阁吞食残页时如出一辙的喉结滚动。